1
为给妻子一个难忘的生日,我带着儿子提前上山踩点。
没想到他突发哮喘,救命的药竟被换成了维生素。
我匆忙下山,车却被人拦住。
我去求情,发现拦路的竟是妻子,我跪下苦苦哀求也没换来她的让步。
回去时,儿子早就咽了气。
料理完一切后,我看到媒体报导了一场盛大的欢迎宴会。
妻子被其他男人揽腰亲吻,配文:「终于拥有。」
这次,我真的放下了。
捂不热的女人,我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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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是为了给纪芸澜过生日上山踩点,没想到安安突发哮喘。
方才在口袋里掏了个遍,唯一带着的一瓶哮喘药,却因为纪芸澜出门前的不用心,拿成了维生素,根本救不了急。
眼见安安的呼吸越来越轻,我急得冷汗直流。
「怎么还不能开?前面到底发生什么了。」
司机无奈道:「先生,前头被人拦下搭舞台了,强制要求我们绕路。可我看小少爷这是犯了哮喘啊,绕路约莫还要两个小时,肯定来不及了。」
「强制要求绕路?」
司机点头:「是啊,整个大道都被堵死了,不然先生你去看看,能不能让人家通融通融吧。」
我小心翼翼的松开安安:「爸爸很快就回来,一定能救回安安的命,你在这等爸爸回来。」
安安痛苦的捂着胸口,冲我点了点头。
我强硬的冲进拦起来的搭建物,大闹着找到了所谓的幕后老板,看到脸时我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难怪纪芸澜今天送我们出门时会说顺路,原来是同个目的地。
「孟斐巷,你怎么在这儿?跟踪我?」
纪芸澜见到我极为不耐,眉眼微冷,身上还披着男人的西装外套,好像我不是她的丈夫而是仇敌。
现在我根本不想去考虑她的不同寻常,一心只有生死未卜的安安。
「听我说,安安哮喘发作了,现在就在五百米开外的车道上,我要立马下山带他去医院,如果再拖延下去,他肯定会没命的!」
我抓住纪芸澜的手腕,拽着她往外走去:「快跟你的施工队说,把车道腾出来。」
「疯子!」
纪芸澜狠狠的抽回自己的手,目光嫌恶:「你真是撒谎成性了,现在连安安的谎话也编,敢拿他的哮喘开玩笑?」
前段时间为了让纪芸澜回来陪安安过生日,我也是用自己病倒的谎言去诱使她回家,没想到现在倒成了她攻击我的理由。
「我没有在开玩笑!」
我一字一顿,强忍着爆发的临界点:「上山有芦苇草,安安吸了以后就引发哮喘了,现在要立刻就医,你明白吗?」
「够了,孟斐巷,我今天很忙,没空陪你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纪芸澜眼中愠色渐浓:「还有,安安是我的儿子,我不允许有任何人肆意诅咒他,即便是他的父亲也不行!」
说罢,她转身就要离开。
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我彻底绷不住了,上前拦住她的去路:「纪芸澜,我要怎么做你才肯相信我?安安他真的危在旦夕,你能不能别这么冷血。」
「冷血的是你孟斐巷吧!」
纪芸澜一把推开我,我往后跌了好几步踉跄。
「知不知道这些工人顶着烈日忙活了多久?难道就因为要配合你演戏,就让这一周的心血付之东流吗?」
周围人听到动静也纷纷对我指指点点,仿佛我是什么千古罪人般。
「纪芸澜,我真的没在开玩笑,安安他现在就在车上,不信你可以跟我去看!」
话音刚落,身侧的帐篷被掀开,从里走出来一个高大身影,定睛一看,居然是纪芸澜出国八年的白月光叶祁。
2
「好久不见啊孟斐巷,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不会心疼女人。」
我想伸手去抓纪芸澜的动作在空中顿住,又听叶祁继续奚落道:「你没看芸澜的脚后跟都磨成这样了吗?跟你去看,谁知道你要把她带到哪里去。」
「来,抬脚。」
众目睽睽下,纪芸澜穿着半膝短裙,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坐在了叶祁的肩上,任由叶祁给她换上平底鞋。
几位工作人员都被这场景触动,爆发出细微的尖叫声,仿佛他们才是一对,而我则是一位看客。
可惜,这样的亲密无间已经不会刺痛到我了。
我早知道纪芸澜会嫁给我,都是因为我这一双酷似叶祁的眼睛。
如果不是安安,或许在我得知自己是替身的那天起,我就已经离开纪芸澜了,哪里会有今天这么狼狈的时刻呢?
但我不愿自己落于下风,还是道:「这是我和纪芸澜夫妻之间的事情,就不需要叶先生插手了。」
说完,我又满目恳切看向她,「纪芸澜,事关儿子生死,我真的没必要骗你,你就不能信我一回吗?」
叶祁又笑着打断:「是没必要骗,因为你本来就没打算说真话吧?谁不知道安安向着你,说不定是你们父子俩合起来演戏给我们看呢?」
此言一出,纪芸澜的脸色果然有了变化。
叶祁再接再厉,继续挑拨:「再说了,安安怎么会好端端来山上?现在就是芦苇盛行的季节,你明知安安哮喘还带他来,你自己又存了什么心思?如果这件事是真的,你不会是想利用孩子玩苦肉计吧。」
我不想和他争辩,只看向纪芸澜:「你觉得我是这种人吗?」
纪芸澜回避了我的目光,我的心更加沉了。
「纪芸澜,你知不知道安安顶着风险上山,都是为了要给你过生日!」
纪芸澜愣了下:「给我过生日?」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面容有几分缓和,可叶祁却像是抓住了什么漏洞,立马嘲弄道:
「那还真是凑巧,芸澜在这准备舞台也是为了给我庆祝。孟斐巷,你不会是早知道芸澜的行动,故意让安安当挡箭牌……要来监视芸澜吧。」
原来是为了给叶祁庆祝归国,这才大费周章封了山路。
我几乎要自嘲笑出声,喃喃道:「原来你这么多天的忙活,都是为了他?」
其实我不是没发现纪芸澜最近的异常,只是她的生日同时也是我们结婚十周年的纪念日,我以为她记得,现正在紧锣密鼓的给我们的纪念日做准备呢。
原来又是我自作多情了。
没等纪芸澜开口,叶祁再次叫嚣,「这是我们圈里的规矩,你个乡巴佬懂什么?」
纪芸澜顿时不耐烦了。
「孟斐巷,我这两天为了这个欢迎宴真的很累,晚上回家以后,我好好陪你和安安行吗?」
她揉了揉眉心,「舞台设计师很难请,我费了很大的劲才把人从国外带来,你别再让我为难了。」
「赶紧回去陪安安吧,他离不开你这个父亲。至于你编造的这些,我今天就当没听过,以后别再跟我开这些玩笑了。」
说完,纪芸澜直接转身进了帐篷。
这时有一股很强烈的预感驱使着要我有所行动,在告诉我如果纪芸澜进了帐篷,或许我就再也没机会救安安了。
我无力思考,直接对着她的背影跪下。
3
「纪芸澜,看在多年夫妻的份上,我求你了,行吗?」
我已经急哭,只见纪芸澜的身影微顿,难以置信的转身看我,「孟斐巷,你疯了吗?你就真的这么容不下我的朋友?」
「只要你放行,我可以成全你们,永远睁只眼闭只眼。但今天……求你了芸澜,放行吧!真的没时间了。」
我跪着朝她靠近,却发现她的脸上没有半点松动,反而更加坚定了想法。
「哼,我已经既往不咎了,你还要咄咄逼人,非得把戏演死了才肯罢休对吗?」
纪芸澜不屑道,「可我不是小女孩,任你摆布欺骗,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说罢,叶祁将我狠狠往后一推。
「一个男人,居然当众下跪,真是给芸澜丢人!」
我整个人向后仰去,眼睁睁的看着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帐篷前,耳畔再度响起机器施工的嘈杂。
我有什么办法?
我想这样卑躬屈膝吗?是你们不给我机会啊!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铃响起,我麻木的接通,里面传来了司机焦急的呼唤。
「先生你快回来吧!大事不好了!」
4
这时我才如梦初醒般,想到了五百米外的安安还在等待着我。
我来不及擦拭身上的沙尘,撑着已经破皮见红的手掌就匆匆跑出施工地,一路跌跌撞撞的往停车的地方跑去。
可是路被拦的更加彻底了……
「让我出去!我的安安还在等着我啊!」
两名工人死死拽着我,「年轻人,那条路已经被开凿了,走不通了啊!你现在过去不是送死吗?」
「开凿?」
我几近癫狂的神智还算有些几分回缓,「什么叫走不通了?啊?告诉我!」
工人指着方才我来时的路,连忙解释:「就在刚刚,老板吩咐我们把这条路打通,重新栽树,现在路都是空心的,你咋走啊?」
「哦我知道了,你是车停在那半道是不?别担心,后面还有一条道下去,就是远了点可能要个把小时……」
还不等他说完,我立马转身跑回了刚刚的营地,可是刚刚满满当当的人都已经不见踪影。
「纪芸澜人呢!」
我拉住一个戴着安全帽的男人质问。
男人一脸茫然,「你说老板吗?刚刚叶先生来接她下山了。」
这时,电话铃像是催命符般再次响起。
我的手颤抖不停,连滑动的力气都没有了,还是男人看不下去,替我按下了接听键。
「先生,我们被驱赶了,只能走后面那条道下山,您快想办法下来吧!」
「现在小少爷的情况很不好,夫人也一直处于忙线,下山后我先送少爷去医院了!」
我不停的喊着谢谢,眼前已经是一片朦胧。
「年轻人,这山高着呢,你这样跑会出事的!」
我已经听不见其他的声音了。
我的脑海里,只剩下安安孤立无援的身影……
等我,再等等我,坚持住安安!
可等我赶到时,司机一脸歉疚与伤怀,悲伤弥漫了整条医院长廊。
「先生,安安少爷他……已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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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我像是被抽干了全部力气,整个人像后倒去,还好司机眼疾手快将我扶住。
这时我才感受到从脚底板传来那一阵阵钻心刺骨的疼,**辣的,像是有几百根针同时往一处地方扎去。
可是,现在最痛的,还是我的心脏。
安安被人推出,我像是被人掐住了脖颈,一句话也说不出,一滴泪也流不下,只剩下茫然无措的双手在半空中摇晃,不知道该怎么去触碰这个已经通体冰冷的人。
分明,三个小时前他还满怀期待的问我。
「妈妈来到这里会开心吗?」
「当然会啦。」
我的信誓旦旦,是因为我无意中发现纪芸澜在搜索这座度假山的地址,可没想到她的不断浏览是为了完成叶祁的心愿,而并非自己喜欢。
可就是这歪打正着,恰好送走了我儿子的命。
处理完安安的后事已经是七天后了。
我把他的骨灰做成了项链,打算时刻佩戴,直到我入土为安。
回到家的那天,纪芸澜打电话来,语气带着不容置喙:「明天公司年会别忘了,还有安安也带来,让公司股东们都见见他,切记别失了礼数。」
「听到了吗?别忘了孩子。」
我下意识攥紧了胸前的吊坠,「放心,我会带安安来的。」
6
年会当天,我没有过多打扮,只是穿了一身简单的黑色西服入场。
刚坐下就听到外头一阵喧哗,接着所有媒体都扛起了摄像机对准了红毯处。
回过头,就见纪芸澜挽着叶祁的手一步步走近,她身上淡紫色的礼服正在镁光灯聚焦下,每一颗钻石都在闪闪发光。
「我们纪总和叶总还真是郎才女貌呢!」
「可不是吗!听说他们从前就是青梅竹马呢,说不定早就在一起了。」
「真的假的?可是我听说纪总有老公啊,你看新闻了没有,她儿子都已经上小学啦!」
真是可笑,我和纪芸澜结婚十年之久,她却从未对外公开过我的身份。
整个公司除了她秘书办的员工外,都不知道我这位孟律师,就是纪芸澜名正言顺丈夫。
可叶祁只是刚回国,就有了站在她身边的资格。
我淡漠的收回视线,除了一开始心绪有些不平,后面一切都渐渐的归于平静。
即便现在纪芸澜直接在台上公布她和叶祁的恋情,我都能做到波澜不惊。
因为我不在乎了。
我在乎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在台上致辞结束后,纪芸澜来找到角落的我。
「孟斐巷,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不回短信?我本来打算和你一起入场的,可是你一直没给我准确答复,你干什么去了?」
我手里正好在摆弄着手机,对上她精致的眉眼,我轻轻笑了笑,「拉黑了。」
「拉黑?你拉黑我?」
纪芸澜的神情扭曲了一瞬,但是很快就恢复平常,甚至比平时更加温柔似水。
「是还在生我的气吗?我可以跟你解释的,我和叶祁真的只是普通朋友,认识几十年了,总不能为了你的小性子而抛下挚交吧,你说对吗?」
见我不语,纪芸澜继续道:「他回国一趟不容易,我只是按照礼节款待他一回,从前不都是这样做的吗?这次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呢,别让人看了笑话。」
是啊,从前纪芸澜都是这么做的。
我发烧四十度神志不清的时候,她可以为了叶祁一通「想你」的简讯就远赴国外,将我抛给佣人管家。
安安升学需要两位家长到场,可她却因为叶祁生病在国外孤苦无依,毫不犹豫抛下我和孩子,害得安安只能大费周章重新择校。
而这些,我和安安都忍了下来。
只因为安安说,他爱妈妈,爱这个家,不想失去一个健全的家庭。
可最后就是我们父子俩对纪芸澜一次又一次的纵容,才造就了安安的惨状。
想着,我面露嘲讽,「普通朋友可以当众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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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里呢,你们穿着浴袍坐在别墅泳池,总不能是在开泳池派对吧?」
安安去世当晚,我看到媒体报导了那场惊动北城的欢迎宴会。
叶祁的大掌紧扣纪芸澜的腰肢,在她的额头落下缠绵一吻,配文:「终于拥有。」
我毫不犹豫拉黑删除,并附上一句:「恭喜,祝好。」
或许纪芸澜根本没发现掩藏在大堆祝福语中的评论者中有我吧。
纪芸澜的视线回避,脸颊上顿时浮现两朵红晕,不需要回答她便已经证实了我的猜想。
所以我还能期待什么?
我孟斐巷再没权没势,也不是这么**的男人,明知头顶绿油油还能装作不知。
「孟斐巷,这只是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的惩罚,我们这个圈子玩的开不是很正常吗?」
我看似赞同点了头,正当纪芸澜松了口气,就听我淡淡开口。
「所以你们这个圈子,我注定是融入不了的。」
「纪芸澜,我决定了,我们离婚吧。」
纪芸澜的嗓音几乎撕裂开,「离婚?孟斐巷,你没开玩笑吧。」
不怪她有这样的反应,虽然是纪芸澜主动追求的我,但是纪家的权势和能够给我带来的名利实在太多,换做任何一个男人或许都舍不得摒弃。
可我本身就不需要这些,我要的只有安安。
「算了,我知道你在气头上,不跟你计较,只是以后我不想再从你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乃至此时,纪芸澜还在对我发号施令。
「安安呢?不是让你把他带来吗?」
我的唇角浮现出一抹嘲弄,右手静静抚上胸口的水晶吊坠,「他来了啊,就在这儿。」
「在哪儿?」纪芸澜皱起眉头。
我将吊坠举到她眼前,「在这,这就是安安!」
话音刚落,纪芸澜就一把拍开我的手,她当然认得这种水晶吊坠是什么,都是用来存放骨灰纪念品的。
只听她声线冰冷,带着隐隐怒火,「没想到你还是这么不可理喻。」
「我已经跟你道歉了,也跟你解释了,还想怎样?一定要跟我开这样的玩笑吗?」
我苦笑着出声,「就知道你不信。」
我直直的望进她的眸,第一次流露出恨意,「安安,就在你拦路的那天,哮喘发作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