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上大学那年，竹马终于答应了做我男朋友。
我跟在他身后四年，所有人都说我们很登对。
他却次次反驳：「我们只是发小。」
见我伤心，他会在私下哄我。
「我只是不想在学校太出名，我们还是要以学业为重。」
毕业聚会那天他酒醉，笑称只要我当众和他告白三次，都能打动他，他就公开我们的关系。
我以失败告终。
某次小聚上，他要好的朋友私下告诉我：「连续告白三次，是陆云起白月光对他的要求。」
我这才明白。
他没做到，如今却用来为难我。
我终于死心，决定放手。
1.
其实陆云起提出当众和他告白三次的要求时，我十分不解。
我们明明已经谈了四年的地下恋，还告白做什么。
可听到他说要公开我们的关系，我心动了。
我以为这只是陆云起的小巧思，顺势在毕业聚会上给同学们来个意外惊喜。
打破毕业即分手的传言。
可终究是我想多了。
「初漫，你发什么呆啊，还不赶紧给云起倒酒，你们不是青梅竹马嘛。」
班长隔着老远喊我。
我回神看去，发现整个包间的人视线都落到了我身上。
我眨眨眼，逼回已经泛起的泪花，笑着开口道：「你刚刚说什么？」
陆云起醉意朦胧地端着酒杯打量我。
他盯着我微红的眼眶看了很久，倏尔勾唇笑道：
「不是吧纪初漫，不就是你前几天和我表白三次，都被我拒绝了。
「你玩不玩得起啊，真没必要摆个脸子让大家都玩得不高兴吧。」
告白那件事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
可陆云起还总是拿那天我的难堪，不分场合地调侃我。
见我尴尬，和我关系近一点的朋友打着圆场：
「好了，告白失败就失败呗，没必要总揪着这事反复戳人心窝子。
「初漫别理他们，咱们聊咱们的。」
陆云起这才放过我，把注意力放到了和他临近的女生苏乔沅的身上。
夹菜倒水，嘘寒问暖，照顾得十分周到。
就连同学也都在调侃两人是不是谈上了。
陆云起笑而不语。
苏乔沅更是娇羞躲到了陆云起怀里。
苏乔沅本是这场大学同学会上唯一的外人。
可她和我们系那群男生的熟悉程度，远胜过我。
看着他们插科打诨，聊得十分高兴，一阵难过。
我其实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场景。
苏乔沅，陆云起的白月光嘛。
我苦笑着望向正在献殷勤的陆云起，心里一阵悲哀。
原来白月光的杀伤力，这么大。
和陆云起在一起四年，他对我从来都很有距离感。
可他在面对苏乔沅的时候，根本不怕别人说闲话。
看他那架势，恨不得苏乔沅时时刻刻粘在他身边。
如果放在从前，我想此时的我一定冲过去，拿青梅的身份警告他安分点了。
可现在，我却失去了所有力气。
「我有点不舒服，就先走了，你们吃好喝好。」
我拿起双肩包，仓促地想要起身离开。
见我脸色不对，陆云起也站起身过来拦着我。
「怎么了？是不是又逞能吃冷饮了？你不知道你经期快到了吗？」
他第一次在大家面前表露对我的关心。
我余光扫到他刚想揉我小腹的手，因苏乔沅开口说话的声音快速收了回去。
「云起，既然你小青梅不舒服，你先带人回去吧，我一会儿自己回家。」
「那怎么能行？你今天刚落地，还正好过生日。
「再说现在已经很晚了，而且我早就承诺今天要好好陪你，怎么能走？」
陆云起笑着往座位的方向走，彻底遗忘了还站在原地的我。
看着这样的他，我窒息到难以呼吸。
过生日这种事，陆云起从不放在心上。
还记得刚在一起那天，正好是我生日。
我只是提议出去大吃一顿，顺便庆祝我过生日。
他就立刻恶意满满道：
「生日有什么好庆祝的？
「你不知道你的生日就是母亲的难日？真是不知道感恩。」
现在想想，他只是单纯的不想和我待在一起。
我不顾同学的阻拦，沉默地离开了饭店。
没有打车，而是慢慢朝着家的方向走。
这一路的风吹散了我心上的阴霾，也吹醒了我。
四年的陪伴比不过苏乔沅的突然出现。
既然如此，我放手就好了。
2.
我等了整整一晚，陆云起都没有回来。
手机没进来一条他发的消息，只有一条好友申请。
网名酥酥糖，头像是一只纯白色的西高地。
我不认识这网名，可我认识头像里带着项圈的小狗。
眼泪滑进嘴里，我蹲下身朝着正在玩球的西高地开口道：
「圆圆，快来。」
它放下球朝我跑来，柔软的毛发蹭着我手心。
眼泪越流越多，圆圆也好像察觉到了我的伤心。
它跳到我腿上，不断去舔我的眼泪。
圆圆是陆云起养的狗，今年已经五岁。
但我听说，这狗是苏乔沅喜欢他才养的。
他十分宝贝圆圆。
我曾多次看到他抱着狗偷偷擦眼泪。
我以为他只是怕圆圆有一天会离开他，他承受不起。
如今看来，他是在借狗思人。
天色已经大亮，可陆云起还是没有回来的迹象。
我揉了揉酸胀的眼睛，通过了申请。
打开对方朋友圈，里面的九宫格照片验证了我的猜想。
加我好友的果然是苏乔沅。
陆云起昨晚彻夜未归，确实是和苏乔沅在一起。
他们去了陆云起家投资的游乐园。
看着灯光璀璨，亮如白昼的游乐园夜景，我已经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感觉了。
还记得我曾多次和陆云起提起，想让他陪我去游乐园约场会。
游乐园是我童年最快乐的地方。
我想把这份快乐传递给他。
可他每次不是不耐烦地拒绝，就是甩给我一张游乐园年卡：
「那么弱智的地方，你自己去吧。」
看着照片里陆云起开心的笑脸。
我终于承认了，他爱得人确实不是我。
收拾好自己后，我回了趟大学校园。
在办公室外踟蹰了半天，我还是敲门进了办公室，说了想出国发展的事。
大四刚开学那年，陆云起突然告诉我，他毕业后想留校任教。
我虽然惊讶，但为了时刻和他在一起，也开始发奋学习，争取留校。
导师带了我四年，亲眼见证了我学习有多刻苦努力。
本来保研名额已经下来。
研究生毕业后我就可以顺利留校，可现在我不需要了。
导师听完后，沉默了很久。
最后叹了口气道：「年轻人，去外面闯闯也好，外面的世界更精彩。」
我谢过导师，订了三天后出国的机票。
陆云起，这三天，就让我和你好好道个别吧。
3.
从学校出来，我在曾经和陆云起约过会的地方都逛了逛。
看着那些熟悉的景色，我竟然开始感到陌生。
一直到日落西山，我才往回走。
开门的瞬间，圆圆就欢快地扑向我。
我心里一暖，俯身换鞋的同时，揉了揉它的小脑袋。
「宝贝，是不是想妈妈了。」
我话音刚落，屋内就响起一声嗤笑。
抬眸就看到了并肩而立的两人。
陆云起身上还穿着围裙，自然地问我：「去哪了，怎么刚回来？」
我没回答，而是把视线落到了苏乔沅身上。
她笑容还没收起，看了我几秒，蹲下身柔声道：「圆圆，快来抱抱。」
圆圆欢快转身朝她飞奔而去。
苏乔沅抱着圆圆撸，一点没有和我打招呼的意思。
我就像是个陌生人，站在自家门口。
沉默良久后，陆云起才发现我的不对劲儿。
他一拍脑门，
「忘了给你介绍了，昨天聚会也是匆忙，今天给你介绍一下。
「苏乔沅，我高中时期的好哥们，昨天刚回国。」
我和陆云起青梅竹马。
这么多年，就高中三年没在一起上学。
他就多了一位住进来他心里的好哥们。
挺好的。
苏乔沅撞了他肩膀一下，笑着指责道：
「还不赶紧过去帮弟妹拿包，换鞋，眼力见怎么这会不好用了？」
陆云起笑嘻嘻的照做。
看着伺候我的他，我心里悲哀一片。
他什么时候这么殷勤过。
「行了，别傻笑了，锅都糊了，还不快去看看。」
苏乔沅放下狗，又是几声指令。
陆云起屁颠屁颠就照办了。
见我还在发呆，苏乔沅走过来亲昵地挽着我：
「我比云起大三天，所以就摆了点大哥的架子。
「你也别生分，跟着云起喊我乔沅就行。
「云起就是这性子，这小子可不靠谱了，如果他以后再有什么事做的不到位，你就跟我说，我帮你教训他。」
这宣誓**的绿茶说法，我根本找不出半点反驳的理由。
我笑着说好。
这是陆云起第一次在我面前展现厨艺。
四年来，我连泡面都没吃过他泡的。
看着他十分熟练地把苏乔沅爱吃的菜做好端上桌。
我竟开始在心里想象他们如果在一起该是怎么的情形。
吃过饭，我独自走进厨房收拾。
陆云起陪着苏乔沅在客厅看综艺。
听着两人爽朗的笑声，我已经开始麻木。
我不知道自己在厨房待了多久，
只知道出来后就没了两人的身影。
客厅一片混乱，水果皮扔了满地。
就连沙发上也沾满了大片薯片的渣屑。
我收拾完，想顺便把垃圾袋扔出去。
结果一低头就看到我养了四年的多肉正静静躺在垃圾桶里。
那盆多肉还是我和陆云起刚在一起时，他送我的唯一礼物。
我失笑出声，淡漠地系紧垃圾袋，扔了出去。
4.
坐在客厅等陆云起，已经快凌晨他都没有回来，
我看了看窗外的夜色，月亮高高的挂在天边。
的确很适合约会。
我没在等，逗圆圆玩了会儿球，就回卧室睡了。
如果说我这次离开最舍不得的是什么。
那一定是圆圆。
它虽然是陆云起的狗，可这四年一直是我在照顾。
一夜好梦。
第二天，我破天荒起了个大早。
换上运动服去晨跑，顺便遛狗。
没想到竟从早点摊遇到了正在吃早点的两人。
苏乔沅也看到了我，笑着招呼我过去。
我擦掉汗珠，牵着圆圆走过去。
陆云起抬眸看到我，眼神有些飘忽。
我内心冷笑。
都已经连着两天夜不归宿了，现在做这心虚的样子给谁看呢。
他把剥好皮的水煮蛋放在苏乔沅手边，才开口对我说。
「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我还没拒绝，陆云起已经站起了身。
「小馄饨，再加一根油条对吧。」
我吞回刚想脱口而出的话，坐下答道：「对。」
我今天第一次知道，原来陆云起是知道我的习惯喜好的。
他只是习惯对我装傻充愣罢了。
我多次感受到陆云起用余光看我。
我视而不见。
既然他没开口解释，我也不想在问。
早餐在沉默中吃完。
我告别两人，把二人世界还给他们。
牵着圆圆继续散步。
5.
连着两天，陆云起都没回家。
我也不在等了，开始收拾行李。
捐赠全新的，扔掉没用的，烧毁情侣的。
第三天下午，陆云起终于回了家。
他一进门就开始给我献殷勤。
我看着手里的冰淇淋，笑问道：「怎么突然买这个。」
这个牌子很小众。
被称为冰淇淋届的爱马仕。
像陆云起这样从不吃冷饮的人，绝对不知道，更不会买。
陆云起眼睛亮晶晶开口道：「是乔沅让我带给你的，她说你一定喜欢。」
我点头。
果然是她。
冰淇淋的口感很好，入口即化，草莓味浓郁。
见我边吃边垂眸看简讯，没有再开口的意思，陆云起在我身边坐下。
「初漫，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他嗓音格外温柔，是我从不曾见过的。
我有点不习惯，不动声色地离他远了点：「怎么了？」
这么纠结的陆云起我还是第一次见。
见我神色平静，陆云起才笑着说道：
「初漫，乔沅刚回国，新房子还没装修好，能不能让她借宿在我们家一段时间，不会太久的。」
我不喜欢外人在我和他的家借宿，陆云起一直知道。
所以他从不会留宿来我家玩乐的朋友。
看着为了心上人小心讨好我的他，我一阵想笑。
「当然可以，这是你买的房子，你想让谁住，住多久，都你说了算。」
我痛快的态度让陆云起松了一口气。
「我就说嘛，我家漫漫这么善解人意，肯定会同意的。」
「听到啦。」
他话音刚落，苏乔沅已经拎着行李箱进了门。
陆云起忙起身过去帮忙。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全身血液都凝结到了一起。
这一晚，陆云起和苏乔沅窝在客卧聊了一整宿。
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理想。
我安静听着，终于知道陆云起想留校任教，是因为苏乔沅去了京城大学做心理导师。
他只是想离苏乔沅更近一点。
我想，我已经不需要当面告别了。
第四天一早，陆云起还在沉睡。
我把一封分手信放在他手边，拎着行李箱踏上了出国的征程。
一路都很顺利平静。
可飞机即将起飞前，陆云起的电话却开始疯狂打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