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身素衣，脸庞清秀，气质儒雅，眉宇间却有哀愁之意，身形也因消瘦而有几分佝偻。
倒真像是在实心实意为方峦事情着急。
被沐长风气得浑身发抖的张氏一看到方韬，目光中赤裸裸地流露出得意、鄙夷和气愤。
她憋了好久的火终于有地方发泄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你不过是个庶子，这里没你说话的份。我儿福星高照，等他出来定要扒了你的皮。”
自张氏当了主母没少羞辱方韬，如今骂起他来十分得心应手。
“你娘是个废物，你也是个废物，要不是你无能，我儿早就出来了，哪还要受这不白之冤。”
方韬点点头：“弟弟杀人之罪已是板上钉钉，冲撞齐阳公主一事又是大罪……”
张氏头也不疼了，也不要陈嬷嬷扶着了，早已骂入佳境只顾自己爽快：“庶子就是庶子，……大祸临头？我呸……等等，你刚刚说什么钉钉？”
方韬始终垂着头。
“今日朝堂上，镇国公提出要重判，不少大臣也表示数罪并罚应立即处死，可考虑到公主和亲是喜事，所以……”
“胡说，我儿有军功，是功臣，朝廷不会杀功臣。”
张氏指甲都要戳方韬眼珠里了。
“龙生龙凤生凤，我生了一双龙凤，你这个鼠辈就嫉妒他们是不是？”
方韬长长叹了口气：“是不是说谎母亲差人去探听一下便知。”
张氏呆了片刻，看向觉得无聊打了个哈欠的沐长风，突然亲热地走上前。
沐长风嫌弃地拍掉张氏准备放她膝盖上的手，张氏也不气恼。
“好儿媳，你快别和娘开玩笑了，峦儿他……”
“烦不烦？”
沐长风揉着太阳穴。
“方峦死活与我何干，你们能不能出去吵。”
她换了条腿翘。
“是你自己滚还是我帮你滚？”
整个院子突然静下来，陈嬷嬷看向张氏，张氏看向沐长风，方韬垂着头，几个丫鬟在悄悄递眼神。
柔柔和弱弱快哭了，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她们激动得热泪盈眶，她们一边一个握住沐长风手，眼泪汪汪得像两只崇拜主人的小狗。
沐长风看着柔柔、弱弱，刚露出点笑意。
张氏突然狠狠一指方韬和沐长风，目光有些癫狂，再也伪装不起来了。
“两个丧门星，联合起来诓我，我的人已经去打探消息了，等他们回来……”
不等她说完，沐长风一脚将她踢了出去，柔柔和弱弱负责把其他人丢出去。
只有方韬是自己走出去的，他佝偻着腰走得慢吞吞。
弱弱有些不忍心。
“小姐，他好可怜，我们要不要？”
“不要，一个人如果光靠可怜活着却不想着自救，那就没人能救得了他。”
沐长风拒绝得毫不犹豫。
……
厢房内，两个小丫鬟正伺候张氏喝药。
张氏全身一直在抖，嘴里说着些不干不净的话。
白衣小丫鬟正仔细给张氏擦嘴，冷不防挨了一巴掌。
她捂着脸不敢抬头，张氏扯住她发髻，眼神凶狠：“小贱人，敢打老娘女儿，我儿你也不救，没王法了，休了你个小泼妇。”
白衣丫鬟小声啼哭：“夫人，我不是……”
一旁帮方月脱下血衣的陈嬷嬷不停用帕子擦手，可手上沾的血腥气却好像怎么也擦不干，擦不净。
白衣丫鬟被张氏打翻在地撞着她裙角，她一脚踢开她：“我让你不识抬举，我让你不听夫人话，我要打烂你的腿，贱种。”
她力气大，坐在丫鬟身上，丫鬟被打得啼哭不止。
直到有小厮火急火燎跑进来：“夫人，夫人，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小侯爷，小侯爷他……”
“小侯爷”三个字似乎砸开了张氏的脑壳，把她的脑子重新拨动起来，她眼神骤然清明，希冀地上前一步。
“打探到消息了？我儿他可是被放回来了？”
小厮不住摇头：“小侯爷已经被定罪了，镇国公提出要重判，大臣们也跟着表示数罪并罚应立即处死，但因公主和亲是喜事，所以……”
见小厮的话跟方韬说的并无差别，张氏脸色白得瘆人：“所以，所以我儿要被……”
小厮又摇摇头：“陛下向来体弱，今早在朝堂上突然晕了过去，所以……”
张氏已摇摇欲坠，但心中仍抱有一丝幻想。
陈嬷嬷从昏死的白衣丫鬟身上跳起，结结实实扇了小厮一巴掌：“话都说不明白，只知道让夫人着急，所以什么？快说！”
小厮哭着道：“所以这件事由摄政王代为处理。”
“啊！”
张氏像被馒头噎住了脖子喘不上气，仰头眼白上翻，将陈嬷嬷伸过来的手抓出好几道血痕。
语调沙哑凄厉。
“落在司马颜那个魔头手里，我儿命休矣。”
话刚说完便倒地不起，满屋子哭声、打骂声乱作一团。
……
“长风，长风，我在这儿。”
昨夜教训完张氏、方月后，沐长风喝了点酒，睡得沉，早上又要早起参宴，她没什么精神，看司马慧老远走过来找她。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用只有两人能懂的表情告诉他。
——别跟我太亲近，我现在毕竟是有夫之妇。
——好吧，那我们表情联系。
司马慧老老实实坐到自己座位上，沐长风也找到自己位置坐下来。
司马君为了让齐阳公主尽快适应雍国生活，特设齐阳宴，宴请朝内所有重臣及其亲眷欢迎公主的到来。
这场宴会无比盛大奢华。
众所周知，一般越热闹的宴会越容易出事，沐长风也深谙此道理。
她看似波澜不惊，其实一直暗戳戳观察四周。
上次百花宴上，宰相家二公子为了抢太子太傅小女儿的绢花和尚书令的大公子打了起来。
上上次太后设宴，宰相家大女儿醉酒后在后花园扑蝴蝶，结果把贵妃扑进了玉池中。
……
被攻略者挤出体外后，沐长风最期待的就是参加宴会。尽管仍被“囚禁”在身体周围寸步之内，离不开也回不去，但能看到不少趣事。
这次是她回来后参加的第一场宴会，空气是那么的清新，点心是那么的精致，人们是那么的……
为什么都在看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