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不告诉自己的妻子,倒是跟大姨姐去岳父家吃饭。
说是独一无二的裙子,其实也送了别人一条。
事后一句解释也没有,反而来问她为什么突然回父母家。
詹挽月觉得况承止真是个医学奇迹——没心肝还活得好好的。
她想抽出自己的手,却被况承止握得更紧。
挣脱不了,詹挽月只能对他说:“放手。”
两个字的回应也是回应,好过无视。
况承止感觉气顺了那么一丁点儿。
詹挽月的手腕清瘦白皙,被他握在手里更显娇小。
触感柔软细腻,让人很容易联想到真丝绸缎,细绒羽毛,以及温润如脂的白玉。
况承止心猿意马地捏了捏,笑得像个**:“你不回答,我就不放手。”
“……”
真想让过年称赞况承止成熟稳重的长辈们都来看看他这副嘴脸。
这人哪里转性了?
不还是以前那个混不吝吗。
这几年,况承止在美国发展得很好。
行业新星,建筑业一线领军人物,中国建筑师的骄傲……太多太多称号被赋予这个年少成名的青年建筑师。
外国人的地盘,华人很难混出头,但况承止愣是凭本事闯出了一条路,在国外建筑业名声大噪,项目和奖项拿到手软。
前不久还有媒体报导,国外多所满负盛名的建筑学院,比如他们两个的母校,IC和MIT,都向况承止抛出了客座教授的橄榄枝。
诸多成就加身,让他原本在名流圈烂透的名声都发生了变化。
以前况承止是最恣意妄为的公子哥,圈内公认的离经叛道,耍起混来没个底线,只有他长姐能管住他这个混世魔王。
高中的时候,况承止他爸包了个小网红。
他知道后给了小网红一笔钱,悄默声挖了他爸的墙角不说,还把小网红当礼物送给他爸养在外面私生子。
后来小网红怀孕了。
东窗事发之时,他正翘着二郎腿看戏,乐呵呵问他爸:“爸,我该祝你喜当爹还是喜当爷啊?”
他爸气得当场晕了过去。
思绪回笼,詹挽月迎上况承止的目光,斟酌后,给了他一个模凌两可的回答。
“你觉得是为什么。”
詹挽月的眼神情绪不明,不似往日那样清冷,竟让况承止冒出一个自己都觉得不可能的念头。
他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既是试探,又是掩饰:“总不能是为了我送你的裙子吧。”
说什么来什么。
有佣人领着王妈走了进来。
王妈把手提袋递给詹挽月,不知道是察觉到气氛不对,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笑得有点僵硬。
“二**,大**让我把裙子给您送过来。”
“大**说,她已经有一条了,不好再占二**您这条,就……物归原主。”
两句话让两个人都黑了脸。
王妈硬着头皮把东西放下,唯恐被豪门里这些爱恨纠葛波及,脚底抹油溜了。
这一打岔,况承止的注意力被转移,手上的劲儿下意识松了。
詹挽月抽出自己的手,快得况承止来不及阻止。
詹挽月拎起手提袋里的裙子。
红酒渍都处理干净了,看着跟新的一样。
不过也只是看着。
裙子才从詹绾阙身上脱下来不久,上面都是她的香水味,像是在帮詹挽月复盘之前在父母家发生的事情。
她这个假姐姐还是这么擅长诛心。
说话办事圆满周到,让人挑不出错,却能膈应到每个想要膈应的人。
女人纤长漂亮的手指沿着裙子领口的走线轻抚而过。
她看着裙子,况承止看着她。
大概是詹挽月的视线和动作都太温柔了,况承止不自觉地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感觉。
仿佛他和那条裙子一样,都是被詹挽月在乎的一部分。
况承止清了清喉咙,想跟她解释,嘴唇微张,一声“阿挽”几乎要脱口而出,詹挽月就面无表情把那条裙子扔进了垃圾桶!
“阿挽”立刻从嗓子眼掉到了肚脐眼,死透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暴喝。
“詹挽月!”
况承止瞪大双目,脸上浮现愠色,难以置信地质问:“你做什么!”
詹挽月冷淡地瞥他一眼:“你不是都看见了。”
况承止被她气笑:“我才说过,你就忘记这裙子是谁送你的了?”
詹挽月答得干脆:“没忘,你送的。”
“知道是我送的你还当我面——”
“你送的又怎么了?”
詹挽月抽了张卫生纸擦拭本就干净的手:“我不要别人穿过的衣服。”
擦完团了团,将卫生纸也扔进了垃圾桶。
“我嫌脏。”
说完,詹挽月绕道走上楼梯。
数不清走了几阶,别墅的入户门被狠狠砸上,家里砰的一声巨响。
况承止摔门而去。
佣人们吓得不敢吱声。
詹挽月在楼梯上站了一会儿,继续上楼,看起来若无其事。
一直到佣人叫她吃饭,詹挽月才下楼。
詹挽月拉开椅子坐下,程姨把装着餐食的托盘放在她面前。
詹挽月跟往常一样向程姨道了声谢,拿起筷子吃饭。
程姨看见詹挽月眼周泛红,明显哭过,默默叹了口气。
程姨厨艺极佳,以前是况家的做饭阿姨。
五年前,她被况承止的长姐派到涧山公馆。
程姨不知道这对小夫妻现在为什么闹得这么僵,明明刚结婚那年相处得不错啊。
二夫人安静内敛,是个好相处的人,对家里的佣人友善又和气。
二公子有少爷架子但不耍少爷脾气,幽默风趣,说话妙语连珠,二夫人经常被他逗笑。
可是从他们各自出国读书后,夫妻关系一年比一年差。
二公子不回家了,二夫人越发沉默,一心扑在学习和工作上。
闲暇时,如果不是朋友约她出门,她基本一天都待在房间里,看看书,玩玩乐高,到点吃饭到点睡觉,话都不主动说一句。
程姨自己也有个女儿,跟詹挽月差不多大,每天爱说爱笑的。
她每天看着这么年轻的女孩子却心如槁木,实在不是滋味。
程姨尝试开口:“二夫人,二公子很生气地走了……”
她想着,劝和不成,能给个台阶让詹挽月打开话匣子倾诉一下也不错。
人老闷着,会闷出病的。
詹挽月夹了块牛腩放进嘴里。
程姨厨艺没的说,她也是肉食动物,但这块牛肉吃着像嚼蜡。
她机械式地咀嚼几口,咽下后才说:“没事,随他去。”
程姨见她口不对心,也不愿多说,有心无力地去收拾厨房了。
收拾完,扔垃圾的时候,程姨注意到客厅垃圾桶里的裙子,愣了一下。
她之前在厨房做饭,要不是听见况承止摔门离开的动静,还不知道这对夫妻又吵架了。
程姨捡起来一看,发现是詹挽月最喜欢的那条,连忙心疼地整理褶皱。
一边整理一边板着脸数落:“哪个做事这么毛躁,夫人的裙子也敢往这里扔!”
詹挽月听见程姨的话,出声解释:“不是别人,我自己扔的。”
程姨怔愣几秒,很不理解:“好好的怎么扔了?这是夫人您最喜欢的裙子啊!”
詹挽月放下筷子,视线落在虚空处,没有焦点。
是啊,最喜欢的。
可是最喜欢又有什么用呢。
程姨见她一脸失意,安慰道:“没关系的夫人,我拿去洗衣房,明天让人洗一洗,烘干了熨好了,还跟新的一样!”
詹挽月却摇了摇头:“不用,扔掉吧。”
“夫人……”
“我吃饱了。”
詹挽月站起身,余光扫到托盘里没动两口的饭菜,怕自己吃这么少又让程姨自责是饭没做好,多说了一句:“程姨,你今天做的饭也很好吃,是我胃口不佳。”
程姨听得鼻子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