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时候到了。”
姬长风听到女儿略带不满的低语,神色微微一沉,但最终只是轻叹一声,目光复杂地望着眼前盛装打扮的姬如烟,语气柔和却不容置疑。
姬如烟轻轻点头,语气柔和,却带着一丝淡淡的叹息。
她知道,今日之后,她的身份将彻底改变,不再是瑶光圣地的圣女,而是魔子的未婚妻,寂灭魔子的妾侍。
然而,她的心中仍旧波澜起伏,无法平静。
她不是不愿意接受这桩婚事,只是这位“夫君”……实在让她捉摸不透。
她曾经听闻杨玄天的种种传言,废物、笑柄、寂灭魔渊最无能的继承人……
可即便如此,她的思绪还是飘向了另一个人——那个曾让她少女心悸的人。
那是一次瑶光圣地举办的论道大会,汇聚了无数年轻天骄。
她本无意关注任何人,只是随长辈前来见识世间各族英才。
然而,就在众人激烈辩道、争锋相对之时,他却始终**于人群之外,仿佛世间的一切纷争都无法撼动他的心境。
他并未发言,甚至未曾刻意展露任何锋芒,然而,无论他走到哪里,光芒似乎都会自然而然地汇聚在他的身上。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目光淡然,却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多看一眼。
那一刻,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着了魔。
论道大会结束后,许多天骄纷纷围绕着那几位在论道中表现惊艳的佼佼者,向他们讨教、交谈,而他却独自站在庭院中的一株古树下,仰望苍穹,目光悠远深邃。
她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想要和他说些什么,可当她真正站在他身旁时,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只是那一天,晚风微凉,月光皎洁,而他的白衣在夜色下显得格外清雅,仿佛天地间所有的美好都凝聚在了他的身上。
从那以后,他的身影便在她的心头挥之不去。
她知道,那并不是单纯的欣赏,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仰慕与悸动。
在瑶光圣地的这些年里,她与帝无极并非只见过一面。
论道大会后,他们曾多次在不同场合相遇,每一次,他都带着那副淡然出尘的模样,似乎对世间一切都不曾放在心上。可也正是这份风轻云淡,让他在人群中格外耀眼。
她记得,在瑶光圣地的天池边,她偶然间撞见帝无极**于湖畔,手持一卷古籍,正轻声念诵着某部晦涩的经文。
那一刻,他眉宇沉静,气质清贵,恍若画中谪仙。
她本想悄然离开,却被他温和的声音唤住:“既然来了,何不一同看看这天地道韵?”
她怔了一下,最终还是走了过去,与他并肩坐下。
那一日,他们在天池边交谈良久,谈天赋,谈修行,谈各族的局势……他的见识与格局远超同辈,她听得入神,不知不觉间,心中竟生出一丝向往。
后来,在瑶光圣地的藏经阁、在圣山之巅、在秘境试炼……他们的每一次相遇,都让她对他的印象更加深刻。
帝无极并未刻意亲近她,却总能以一种不经意的方式,闯入她的视野,让她忍不住去关注他。
她承认,自己曾憧憬过,若是能与这样的人携手共进,该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
姬长风深深看了她一眼,终究没有再多言,缓步向前,带着姬如烟来到杨玄天的面前。
杨玄天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淡然,整个人如同沉寂的深渊,深不可测。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露出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平静地看着这一幕。
“贤婿,好好照顾我家如烟。”
姬长风没有再多言,只是缓步上前,亲手将姬如烟的手交到一位寂灭魔渊侍女的掌中。
那侍女身着黑金长裙,气质冷艳,双手微微抬起,语气恭敬:“圣女,请。”
姬如烟微微垂眸,最终还是缓缓迈步,向着早已停在瑶光圣地广场中央的鸾辇走去。
鸾辇奢华尊贵,通体流淌着幽冥般的紫金色光辉,四周雕刻着古老而神秘的魔道符文,释放出一股淡淡的威严之意。
她一步步走近,鸾辇的帘幕垂落,仿佛一层无形的隔阂,将她与过往彻底隔开。
正当她抬起手,准备掀起帘幕时,一道修长有力的手掌忽然伸来,替她轻轻挽起帘幕。
姬如烟微微一怔,抬眸看去,只见杨玄天负手立于一旁,神色淡然,眼神深邃如渊,根本没有看她一眼。
他只是随手一抬,便已完成此举,仿佛理所当然。
没有试图碰触她,没有多余的言语,仅仅只是——替她挽帘。
这一刻,姬如烟的心中忽然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复杂、难解,甚至带着一丝隐隐的失落。
她深吸一口气,最终踏上鸾辇,帘幕垂落,将她的身影彻底遮掩。
姬长风深深看着二人,心中感慨万千。无论如何,今日之后,一切已成定局。他只能希望,自己这位女儿不会做出愚蠢的决定……
然而,就在杨玄天抬手轻轻挽起帘幕,示意姬如烟登上鸾辇之际,一道带着几分讥讽的声音却突兀响起,打破了现场的庄重氛围——
“堂堂寂灭魔子,居然如此不守规矩,岂不是让人贻笑大方?”
人群微微一滞,旋即纷纷朝着声音的源头望去,只见一位身着华贵长袍的青年缓步走出,负手而立,神色傲然,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不屑。
这青年相貌英俊,剑眉星目,气质不凡,通身散发着超然的圣威,赫然是太元圣地的圣子——白翊辰!
白翊辰目光微冷,盯着杨玄天,眼底透着鄙夷之色,话语间更是咄咄逼人:“按照规矩,新郎本该牵着新娘的手,一同前往鸾辇,方显情义深重。
可你倒好,仅是敷衍地挽了一下帘子?这算哪门子的礼数?若是传扬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寂灭魔渊无人教养?”
此言一出,气氛顿时一滞。
四周宾客或是皱眉,或是暗自冷笑,或是心生期待,想看看这位“废物魔子”如何回应。
然而,还未等杨玄天开口,一道震怒的低喝已然响彻全场——
“白翊辰,你给老子闭嘴!”
声音如雷,震得虚空微微一颤。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瑶光圣地之主姬长风脸色铁青,眉头紧皱,怒视白翊辰,语气中透着浓浓的不满和警告:“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白翊辰微微一愣,似乎没料到姬长风会直接呵斥自己。
姬长风心中更是暗骂不已——
你白翊辰再怎么是太元圣地的圣子,也不该在这时候给寂灭魔子找麻烦!
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寂灭魔帝之子!寂灭魔渊的继承人!
要不看在当初太元圣地的圣人也参与围剿寂灭魔帝,你以为我会管你?你竟然敢当众找他的茬?你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姬长风心里话)
然而,白翊辰却毫不在意,嘴角依旧挂着轻蔑的笑意,仿佛并不把杨玄天放在眼里。
他确实骄傲,因为他乃太元圣地圣子,未来有望继承圣主之位,天赋卓绝,身份尊贵,在年轻一代中傲视群雄。
但他同样清楚——自己的心里,唯有姬如烟一人!
自幼以来,他便对这位瑶光圣女倾心不已,甘愿为她付出一切,甚至愿意放下身段,做她身后的影子。
然而,这一次,她竟然要嫁给杨玄天?!
那个被世人嘲笑的废物魔子?!
想到这里,他心中的愤怒与嫉妒更甚,冷哼一声,目光锋锐地扫向杨玄天,似乎想要从他身上看出什么值得自己正视的地方。
然而,他只看到杨玄天神色平淡,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此刻,姬长风已是满头冷汗,强行挤出一丝笑容,转头望向杨玄天,语气恭敬道:
“贤婿,白圣子年轻气盛,尚未见过世面,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贤婿莫怪!”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今日是你大喜之日,切莫耽误了良辰吉时!”
他言辞恭敬,神态谄媚,甚至不惜自降身份,主动向杨玄天示好。
“姬宗主,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白翊辰目光轻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讥讽之意。
“迎亲本是大事,理应新郎亲手牵着新娘,共乘鸾辇,方显诚意!
可这杨玄天呢?居然只是随手掀了帘子,这种敷衍的做法,简直是荒唐!”
他轻哼一声,语气愈发不屑:“要不这样,干脆连洞房都免了,直接在车辇里把事情办了,岂不更省事?”
此言一出,全场死寂!
不少人脸色骤变,倒吸一口凉气,甚至有人眼神惊愕地看着白翊辰,仿佛在看一个自寻死路的疯子!
杨玄天是谁?
寂灭魔帝之子,寂灭魔渊的魔子!
哪怕传闻中他“天赋低微”“不堪大用”,可这等身份摆在那里,又岂是太元圣地的一个圣子能随意羞辱的?!
姬长风的脸色瞬间阴沉,眼中浮现一抹冷意,手掌微微握紧。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一道淡漠的声音已经响起——
“规矩?”
杨玄天缓缓转身,目光淡然地扫了白翊辰一眼,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嘲弄。
“区区渡劫境的修士,也配在我面前谈规矩?”
轰——!
话音落下,一股恐怖的魔威宛如惊涛骇浪般席卷而出!
瞬息之间,魔气翻涌,罡风呼啸,天地变色!
高空中,符文交错,虚空微微扭曲,如同风暴席卷九霄,带来一种让人窒息的压迫感!
这股魔威,如同苍穹倾塌,碾压在所有人心头!
“噗通!”
白翊辰的脸色瞬间苍白,浑身一颤,膝盖直接跪地,砰地一声!额头重重磕在地面,神魂剧烈颤抖,浑身上下冷汗狂涌!
他被这股恐怖的魔威死死镇压,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四周宾客震撼无比,纷纷倒吸凉气,眼神骇然地望着杨玄天,甚至有些强者心神震颤,骇然失声——
“大乘境!这竟然是大乘境的威压!”
“魔子殿下竟然已经踏入大乘境?这怎么可能?!”
“太强了!这白翊辰也忒不识时务了,就算魔子不是大乘境,也是寂灭魔渊的继承人,岂是他能挑衅的?”
“这姬长风也是个笑话,竟然还想帮白翊辰说话?等着吧,瑶光圣地迟早玩完!”
四周议论纷纷,毫不掩饰对瑶光圣地的轻视和嘲讽。
而白翊辰此刻却彻底懵了,心中涌起无边的绝望!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这么强?!”
他拼命想要挣扎,可无论如何催动体内灵力,竟然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鸾辇之中,姬如烟微微皱眉,却并未开口阻拦,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没有半点同情。
她知道,在这个世界,实力才是一切!
杨玄天负手而立,目光淡漠地俯视着白翊辰,眼神中不带丝毫情感,如同在看一只狂吠的蝼蚁。
“就凭你这点微末修为,也敢在我面前妄谈规矩?”
他的声音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每一个字都仿佛重锤落地,震得众人心神颤栗。
“今日不过是小惩大诫,念你愚昧无知,饶你一命。”杨玄天微微眯起双眼,语气骤然一沉,“若再敢口出狂言,践踏我的耐心——”
他微微抬手,虚空震颤,一缕恐怖的魔威自他指尖溢出,仿佛只需念头一动,便可覆灭苍生。
“杀无赦!”
天地间一片死寂,所有人噤若寒蝉。
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和漠然。
白翊辰浑身一颤,彻底不敢再有任何言语!
姬长风脸色难看至极,心头大骇,连忙露出讨好的笑容:“贤婿息怒,白圣子年轻气盛,口无遮拦,还请贤婿大度,莫与他一般见识。”
白翊辰闻言,心中顿时升起一丝侥幸。
太好了!魔子毕竟身份尊贵,不至于在迎亲之日大开杀戒,自己应该能躲过一劫……
然而,杨玄天却只是淡淡一笑,随即抬手一挥——
“既然你想要管教,不如我来替你管教!”
轰!
刹那间,苍穹震颤,魔气如狂涛怒浪般席卷天地,瞬间充斥整个虚空。
漆黑的魔雾翻腾汹涌,仿佛有无数怨魂在其中哀嚎哭泣,形成一股压抑至极的窒息感。
杨玄天衣袂飘动,身周魔威滔天,抬手之间,磅礴的魔气骤然凝聚,一道幽暗无光的魔手,在虚空中悄然浮现。
轰隆隆——!
魔手瞬间扩张,如同擎天之柱,五指狰狞扭曲,宛若天魔降世!
漆黑的符文在掌心游走,像是天地至暗法则的具现,每一道都蕴含着无尽的毁灭气息。
魔手未至,周围虚空已然崩裂,肉眼可见的黑色裂痕不断扩散,宛若蛛网般蔓延,吞噬着四周的一切!
可怕的罡风横扫而出,地面直接塌陷,狂暴的魔气甚至将一些修为较低的宾客直接掀飞,惊恐地倒退数步,眼中满是骇然!
这一掌,足以碾碎山河,抹灭一片星域!
白翊辰脸色惨白,瞳孔剧烈收缩,整个身躯都在颤抖,心神被彻底压制,连动弹一下都做不到!
“不——!”
他口中发出惊恐至极的哀嚎,拼命催动体内的灵力,试图挣脱这股无与伦比的恐怖威压。
然而,他的修为在杨玄天面前,如同萤火之光与皓月争辉,根本无济于事!
轰——!
漆黑的魔手轰然落下!
刹那间,白翊辰只觉得自己的身躯仿佛陷入无尽深渊,所有的力量都被无情吞噬,体内经脉寸寸断裂,灵海震荡,修为疯狂倒退!
“贤婿,住手——!”
姬长风脸色骤变,急忙惊呼,可话音未落,就听见一声惨叫——
“啊!!!”
白翊辰脸色惨白,身体颤抖,浑身汗水狂涌,嘴巴大张,发出痛苦的哀嚎。
他的修为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倒退!
渡劫境……合体境……化神境……金丹境!
短短瞬息之间,白翊辰的修为如潮水般崩塌,直至彻底跌落至金丹境,直接成为废物!
甚至连金丹都变得黯淡无光,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崩碎!
四周鸦雀无声,所有人心中骇然无比!
白翊辰的脸色惨白,双眼充满惊恐,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失去了一切!
“啊啊啊——!”
白翊辰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眼中满是惊恐、绝望、不甘!
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一切,都已经被杨玄天彻底碾碎!
无力、恐惧、绝望……
所有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直接瘫软在地,浑身冷汗直流,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了!
尊严、修为、未来……全都被杨玄天一掌碾碎!
“你放心,我只是废了他的修为,并未伤及性命,算是手下留情。”
杨玄天淡然地说道,神情轻描淡写:“再说了,他境界虚浮,根基不稳,才区区渡劫境而已,他不觉得丢人,我都替他丢人。”
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算是帮太元圣地清理门户了,你应该感谢我。”
姬长风的脸色无比难看,但却只能强挤出一抹笑意,低声说道:“让贤婿费心了……今日乃大喜之日,还请贤婿尽快上车,莫误了良辰吉时。”
杨玄天没有再多看白翊辰一眼,转身踏步,朝着星辰幻月辇走去。
华美的月辇内,轻纱曼舞,流光溢彩,如梦似幻,然而此刻,姬如烟的心境却与外界的喜庆截然相反。
她纤手轻握衣角,神色复杂,美眸微微闪烁,映照着外界翻腾的魔气与魔子的背影,思绪如潮水般起伏。
方才那一掌,毁天灭地,镇压一切,连白翊辰那等天骄,都如蝼蚁般被废去修为,毫无反抗之力。
如此绝代风采,何曾属于杨玄天?
在她的认知中,杨玄天是个任人欺凌的“废物”,是个不配站在她身旁的“魔子”,可如今……现实却狠狠颠覆了她的认知。
“如果……帝无极也有这般实力,我今日就不会嫁给魔子了。”
她心中轻叹,幽幽望向天际,对帝无极的旧情未了,甚至生出一丝奢望。
曾几何时,帝无极意气风发,睥睨天下,乃是天命之子,是她曾经认定的“命中注定”。
可眼下,真正横扫天地、强势镇压一切的,却是那个被她轻视了多年的人。
魔子杨玄天!
她无法接受,却又不得不承认。
命运弄人,她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
“新娘入轿!”
仪仗前方,司礼长老声音洪亮,响彻天穹。
杨玄天没有多看姬如烟一眼,负手而立,气息如渊,缓缓转身,踏步离去。
这世间万千风华,于他而言,不过过眼云烟!
随着杨玄天踏上星辰幻月辇,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在震撼与敬畏的目光中,缓缓启程。
“起轿!”
伴随着一声悠远的号令,灵兽嘶鸣,天地震颤,数千丈长的星光金毯在苍穹铺展,迎亲仪仗宛如天宫神队,御风而行,直奔寂灭魔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