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枝丫仅小指般粗，莫说是人，就是只猫恐也能压断，他却单脚点尖稳如老狗。
“唔！……”
那小粽子被棉被包着、再用麻绳捆的严严实实，吊在这树上许久，此时几近晕厥。
少年扯开一角令其通气，谁知一看到这张脸，人粽子女娃汗蒸般的童颜没有一丝得救后的喜悦，反而满目惊悚。
“大！…大人…”
“大人！我才九岁，爷爷说宁肯让我喂了妖肚子也决不能……求大人成全！”
九岁的娃子却好似尝尽了人间疾苦，说话无半分孩子气。
她已是中暑之状，语气铿锵但难掩虚弱。
“决不能什么？”少年反问。
“决不能…决不能让大人玷污了我！”
“若我偏要用强呢？”
“那…我就从树上滚下去把自己砸死！”
“这么高，你敢？”
“我敢！爷爷说了，威武不能屈！”
少年撇嘴淡淡一笑：“好叭，算你赢了。”
“哎呀！…”
飞身下树，见地上身首异处的豹妖尸体，女娃吓得摔了个屁墩。
“妖怪！死了的妖怪！…”
“别嚷嚷，上驴。”
“…大人要带我去哪？”
“废话，回家。”他托起女娃扔上了驴背，自己则牵驴步行在前。
“回家…回家？！”
女娃失声哭诉，“大人饶命！我替姐姐供奉妖魔，大人不要打姐姐的主意！！”
“你很吵诶。”
少年回身将刀尖顶在女娃眼前，女娃只得闭眼求死。
少年狠狠一刺，将斩马刀刺进了…刀鞘。
“安静，哥带你回家。”
“哥？…”
女娃抽泣几下，降低了音量：“谁不知云和县净妖司，除善扬恶、供妖奉魔，爷爷说你们比妖魔还可怕，还可恶，我才没这样的哥哥！…”
“啧！…你这女娃好生烦人！”
“那大人就干脆点杀了我！莫要再觊觎我家姐姐，更莫要送我去妖洞魔窟受啃咬之苦，我…我害怕…”
少年没再说话，自顾自继续赶路，摇摇头默默吐出两个字：
“睿智。”
“嗯昂嗯昂！”毛驴亦附和道。
东方既白，晨雾湿润，从樟树下赶回县城时，天已蒙亮。
没有鸡鸣犬吠，甚至鲜有炊烟，云和县宛若一座死城。
毛驴踢踏踢踏荡过石板路，错落的民房内不时有探头之人，看上一眼便见了鬼似的躲缩回去紧闭屋门。
少年不以为然。十天了，他已经习惯了百姓们的态度。
他叫萧肃，重生十天了，在大渊朝一个叫云和的小县城。
他可是赶上了好时候，此时的大渊正值灵气枯竭魔气复苏，妖魔遍地走，饮血又吃肉，简直地狱。
至于人，只能沦为妖魔的口粮。
而他的前世，云和县城净妖司总旗是个彻彻底底的畜牲，带着净妖司上下与妖魔沆瀣一气，欺男霸女巧取豪夺、拿童男童女供奉妖魔，
斩马刀在他手里只砍过人，从未粘过妖血。
正因如此，女娃的爷爷才会说出净妖司比妖魔还可恶这样的话。
不过他不打算继续那种生活。跟正义无关，实在不想再做谁的孙子。
笃笃笃…
破旧茅屋前，萧肃叩了叩门。
一个耄耋老者探出头来，见了萧肃这张脸，先是一怒，而后咬牙一跪：
“大人…”
“是这家吧？”
取下御凉的披风，马背上赫然一个熟睡的女娃。
“快把她抱走。”萧肃示意老者上前。
老者将信将疑、踉踉跄跄、而后疯了似的扑身过去，
“幺儿，是幺儿？！你怎么回来了？！…”
“爷爷…”女娃揉揉睡眼，一见是自家门前，惊声喊道：
“哎呀！真的回家啦？！”
由此动静，茅屋内再次探出一颗头，一张尘泥难挡其俏、粗麻不掩其润的二八女子之俊容。